罪茧之蝶

登记表上林小依的名字让他握笔的手顿了顿。三个月前小雨手术那天，

他在器官捐赠协议上见过这个签名——龙飞凤舞的“周岩”二字，像两把交叉的匕首。

“心脏病猝死？”他掀开裹尸布时问道，冰凉的布料擦过指腹。

值班员正往保温杯里扔枸杞：“说是凌晨突发心梗，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现在的小孩啊...哎...”后半句话被关门声切断了。沈默拧亮无影灯，

冷白光下女孩的面容像融化的蜡像。他摘掉她的浅蓝色发卡时，

一缕金棕色卷发黏在已经泛青的额头上。消毒水味里混着淡淡的柑橘洗发水气息，

让他想起小雨最后一次化疗后，他给她洗头发时打翻的沐浴露瓶子。

手术剪划开寿衣腰侧的缝线时，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沈默突然僵住了——女孩肋骨下方有一道七厘米长的缝合伤口，

淡粉色的肉芽组织在惨白皮肤上像条蜈蚣。缝线是最新型的可吸收线，针脚整齐得近乎优雅，

绝不是尸检留下的Y型切口。“肾脏摘除术...”他下意识摸向自己左侧腰部，

那里有个同样的疤痕。去年他偷偷做了配型检查，

可惜他的肾连百分之三十的匹配度都达不到。化妆棉蘸着双氧水擦过女孩眼睑时，

沈默的镊子突然掉在托盘里。随着凝固的血渍被拭去，

他看清了那双即便子啊死亡中扔微微上挑的杏眼——和移植中心走廊海报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去年冬天那场暴雪夜，他跪在匿名捐赠者宣传栏前痛哭时，曾无数次摩挲过这张笑脸。

“小依？”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冷藏柜运作的嗡鸣声中，

女孩耳垂上的那颗小痣在放大镜下呈现熟悉的枫叶形状。沈默跌坐在转椅上，

手术同意书上那些被马赛克遮挡的信息突然有了实体：血型O 型，体重28公斤，

左肾摘除术后第四十六天。颤抖的手指拨开女孩衣领，一道紫红色勒痕藏在动脉下方。

指甲缝里的组织碎屑在紫外灯下泛着蓝光，那是挣扎时留下的皮屑。当他扳开紧握的右手时，

半片指甲盖大小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