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尸体泡在北极冰川的第三年,宋闻终于肯来看我一眼了。
只不过他是带着黎娇阳来兴师问罪的。
这三年他和黎娇阳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保不住,他想都不想就认定是我搞的鬼。
“肯定是黎星那个贱人害娇阳!从小就拿真千金的身份欺负娇阳,要不是她当初做出替嫁的恶心事我还认不清她的恶毒面目!”
“既然她害娇阳和孩子,那就把她的孩子抢来给娇阳抚养!”
我看着他恼怒的脸嗤笑着落下血泪,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他不知道为了给黎娇阳挡灾,我从小喝符水喝到胃癌,我们早已命运相连,而黎娇阳生不出孩子是因为我的孩子根本就没生下来。
我飘在半空癫狂的笑出声,只是不知道宋闻那个蠢蛋知道黎娇阳才是他口中的恶毒真千金会是什么表情!
……
北极光绚烂的挂满整个天空。
黎娇阳白着嘴唇,有些心虚的窝在宋闻的怀里,“老公这个鬼地方也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们娇阳最娇气了,等我们把黎星生的孽种带回去娇阳就不用受苦了,我们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好不好?”
黎娇阳点了点头娇哼一声,“姐姐也真是的,从小到大爸妈给她这个亲生女儿极尽宠爱,她有什么不满足的,要不是当初非要替嫁……”
我阴恻恻的飘在半空凄惨的笑出声,黎娇阳应该也没想到她安排的人敢瞒着她我的死讯吧。
宋闻冷哼一声面上满是不屑,随后心疼的摸着黎娇阳的脑袋,“别怕,只要有我在她休想再欺负你分毫!”
我飘荡在他们头顶歪了歪头,嘴角都在渗血,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我嗤笑一声,还真是像当年一样说谎都不打草稿。
还记得十七岁那年夏天,我拿着打零工攒了很久的钱,终于淘到了宋闻最喜欢的绝版机甲手办。
我撑着伞等在校门口,黎娇阳钻进来一把抢走了我的雨伞,“我没带伞,你淋着回去,从哪掏的伞,难看死了。”
同时她眼疾手快的发现了我手里的手办,猛地一把抢过去,包装盒子锋利的边角刮破了我的手传来钻心的痛。
我垂着头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回来。
她的脸上却满是不屑,“还敢拿爸妈的钱买这么贵的东西,我警告你少在外面拿着真千金的身份招摇。”
“什么你的我的,要不是我爸妈养你还对外宣称你才是真千金,你早就死了。”
看着宋闻出来,她熟稔的把伞和手办塞到宋闻的手里,“我亲手给你选的生日礼物,快看看喜不喜欢!”
宋闻手上微顿,看见我怔愣一下拿了手办头也不回的上车,随手把伞丢在了地上。
一大串眼泪和着手心的血落在地上,就好像我真的没资格肖想宋闻。
“好美的极光啊!”
我被黎娇阳的惊呼拉回神,宋闻宠溺的看着黎娇阳。
我的脸上也浮现出凄惨的笑,是啊,好美,绚烂多彩杀人于无形。
黎娇阳低头猛然间发现冰里那件衣服熟悉的刺眼,面色发白。
宋闻皱眉一步一步走上前去,黎娇阳伸手拽他,却被他随手挥开,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冰层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那件貂皮大衣正是三年前他亲手丢在我身上的。
黎娇阳有些害怕的挽上宋闻的胳膊,“老公孩子我们不要了快走吧。”
黎家父母也是一脸愁容,“我们刚刚还以为是个人呢,别再给娇阳吓坏了。”
宋闻像是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心机。”
谁也没注意到衣服下那枚已经冻裂的玉佩。
那是十二岁的宋闻送给我的。
为了把宋闻从火场中救出来,我第一次八点以后回家。
黎母恶狠狠地把我骑在身下扇巴掌,夺走黎奶奶留给我的银镯,拿烟头死死的按在我的腕间。
“娇阳今天手腕受伤,大师说了娇阳身弱全因为你腕间这颗红痣!”
我满腔恨意的看着一行人,眼前满是黎母恶毒的面孔。
02
宋闻嗤笑一声整个人都在暴走的边缘。
“好心给人家大衣,却被垃圾一样丢在冰窟里。”
宋闻赶到观测站驻点一脚踢开门冲进屋子,可屋子里哪有我的踪影。
黎娇阳悄悄地松了口气,毕竟她还没来得及通风报信。
宋闻愤怒的吼出声,“黎星呢!”
工作人员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宋闻快要没了耐心的时候,站长哆哆嗦嗦的开口,“黎星……早就不住在这了。”
宋闻的脸黑的像要滴墨,面色涨红声音满是盛怒,“跑哪去了!没我允许竟敢私自放她走?”
我心如刀绞,是啊当初是他亲手把我关进牢笼。
“跑……对,她跑了,她早就跟一个男人私奔了,还拿孩子威胁我们不让告诉您……”
“您都不知道黎星对您的孩子非打即骂,生下来恨不得掐死……”
黎娇阳紧皱的眉头也放松下来,强压着声音里的惊喜,“也是,毕竟黎星当初只顾着跟你怄气也是丝毫不顾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宋闻一巴掌扇在站长的脸上,紧紧地握着拳,“给我滚出去找!找不到都别回来了!”
保镖和驻点工作人员一股脑的涌了出去。
我酸涩的伸手摸上鲜血淋漓的腹部,他该是爱这个孩子的吧,如果当初我能求求他,是不是我的孩子就不会死。
三年前身怀六甲得我半夜被他折腾到酒吧。
可这却惹恼了他,他整个人都透露着不悦,“你是狗吗?随叫随到,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打赌输了一个亿!”
“你这么贱,那就赏你去北极看极光好了。”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我跪在地上正要开口,黎娇阳在他身后晃了晃手腕上的那枚银镯子。
宋闻不错眼的盯着我的脸,我的眼泪都凝固在脸上,颓败的跌坐在地上,那是奶奶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我以为宋闻怎么也不会那么狠心。
谁知道他只是顶了顶腮帮子,随手拿起沙发上的貂皮大衣丢在我的身上,摆摆手就真的把我送到了北极。
“宋总,没找到。”
“宋总,这边也没有。”
“不过,宋总,我们在隔壁观测站找到了跟黎星有关的东西……”
“是什么!吞吞吐吐的!”
“是……牌位……”
宋闻整个人都怒了,他的神色终于有了慌张。
我复杂的摇摇头,哭的泣不成声。
还记得自从黎娇阳留学回国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对我的态度就越来越差。
直到黎娇阳让我替她嫁给宋闻,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新婚之夜宋闻一把把离婚协议丢在我的脸上,“人人都知道娇阳是黎家养女,这么多年你都在骗我你才是那个处处受尽屈辱的养女!现在更是连嫁人这种事你也敢强替!”
他不再听一句解释便对我极尽羞辱折磨,强迫我怀上他的孩子。
宋闻那么厌恶我,要不是因为找孩子就算我死在他面前他怕是都不会多看一眼吧。
03.
宋闻赶来时,江猷白正在给我烧香。
要不是他这三年的供奉,怕是我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宋闻定在原地,唯有眼睛仍在震颤。
他死死的盯着供桌上我的遗像和牌位,半晌冲上前去一脚踢翻了供桌。
他拎起江猷白的衣领,扬起拳头却又重重落下转头摔碎了牌位。
江猷白紧紧地攥着拳头极力的忍耐,“你就是宋闻?畜生!”
宋闻皱着眉头不甘示弱的怒视着江猷白,“你算哪根葱在这供奉我的妻子!”
“她还跟孩子活的好好的,你凭什么诅咒她!”
闻言江猷白讽刺的大笑起来,他扯着江猷白到了屋后冰棺前。
宋闻喘着粗气,呼出口的热气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看清了,那里躺着的分明就是黎星。
他愣愣的迈出一步,随后又猛地收回,他笑的整个人都在颤抖,“不可能,黎星那么诡计多端怎么会死?”
他像是想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江猷白,他伸手戳着江猷白的胸口,“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竟然为了私奔在这演假死骗我!”
他突然伸手暴力的抢下黎娇阳手上的那枚银镯,黎娇阳惊呼一声,“宋闻,那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我冷冷的看着她,什么时候银镯成了他们的定情信物?
他两只手大力的掰上银镯,“你起不起来?你不是最喜欢娇阳这枚银镯嘛,你起来我就让娇阳让给你。”
一片寂静。
宋闻急了,他手上的银镯已然变形,“你再不起来我就毁了它!”
我流着泪伸手想要阻止,却只能无力地穿透他的手。
整个黎家只有黎奶奶会问我冷不冷、饿不饿,即使问过之后她什么也没做。
我知道,她只是担心我不能为黎娇阳挡灾。
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抓住那点温暖,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仅仅一枚老旧的银手镯而已,黎娇阳也要把它抢走。
而此时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宋闻别弄坏它。
措不及防的江猷白突然冲上去挥拳重重的打在宋闻的脸上。
宋闻跟江猷白扭打在一起。
我伸手想要阻拦却满是无力。
几下宋闻就被江猷白骑在身下,保镖手忙脚乱的上前扯开把江猷白架到一边。
宋闻随手擦掉嘴边的血渍,“也就黎星能看上你这么粗鲁的人!”
江猷白像一头被禁锢住发怒的小野兽,他一口啐在宋闻的脸上,“你放屁,我捡到星星姐的时候她已经被你的人折磨的只剩一口气了,我只是替她不值!”
黎娇阳快步上前心疼的摩挲着宋闻的伤口,“老公,我们走吧,别跟这种人计较。”
“你知不知道他是宋氏集团宋总,谁给你的胆子!”
她的目光里满是威胁,江猷白却像是没看见。
宋闻稍稍冷静下来拍了拍黎娇阳的后背,“黎星那个贱人早晚会回来求我的,我们走。”
我嗤笑一声,孬种,这就不敢面对现实要落荒而逃了?
黎娇阳挽着宋闻撒娇,“我们还是回去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吧,谁知道黎星生的那个孽种是不是已经叫了别人爸爸!”
04.
宋闻带来的保镖很少有人知道宋闻还有一位前妻。
“我只知道宋总是来找人的,原来是流落在外的孩子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三年前这个黎星仗着自己是真千金,就敢冒名顶替联姻,惹恼了宋爷,啧,大着肚子就被送来北极了……”
“啊?宋总当真那么狠心,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舍得……”
“嘘,你俩不要命了,敢蛐蛐宋总。”
宋闻脚步一顿,手下纷纷像个鹌鹑一样瑟缩着脖子。
宋闻顶了顶腮帮子原地转头随手指了指江猷白。
刚刚重获自由的江猷白又被左右抓了起来。
他昂着头咬牙切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黎星,你要是再不起来别怪我把你的小情人大卸八块!”
看我没反应,宋闻的眼里满是不耐烦,他随手掰断了手里的镯子,“是你对不起我,是你让我的孩子管别人叫爸爸!”
北极凌冽的风扬起每个人的衣角。
我捂着胸口心如刀绞,我都已经死了宋闻还是不肯放过我。
在他的授意下观测站的每一个人都能拿我当玩物。
我被他命令日日跪在冰天雪地里接受失温惩罚,纵使我的孩子是三头六臂的哪吒也没本事再活下去吧。
宋闻的眼里终于有了慌乱。
我癫狂的笑出声,仅临死之前相遇的陌生人都愿意停下脚步了解我的过往。
可宋闻,只信黎娇阳。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冰棺,“里面的人明明栩栩如生啊!你们还在骗我!”
“不是,那不是黎星,我分明吩咐了观测站的人好好照顾她和孩子!”
“宋先生是说,一个大活人能在冰棺里身着单薄躺这么久吗?更何况,黎星已经在这躺了三年了!”
江猷白随手挣开束缚住他的保镖揪起了宋闻的衣领。
他愤怒的拽着宋闻一把把他的脸按在了冰棺上。
宋闻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不是!她不是!”
江猷白失落的站在冰棺前,“我也不愿意相信,黎星就这么死了。”
“三年前她远远地闯进我的世界,我看见她的倔强、坚韧,我以为我可以就这样守护者冰原上唯一一朵花。”
“我早该想到的,黎星原本就不是什么菟丝花,你把她关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她早晚要逃走的!否则她也不会失足掉进冰窟里!”
丝丝缕缕的血从我的腿间一股一股的涌出,没有亲人引路,所以我只能被困在这重复着生前遭受的一切。
我以为我早已麻木,丝丝缕缕的心痛还是把我紧紧地缠绕。
宋闻突然暴躁的锤着冰棺,“你是谁,你凭什么躺在这冒充黎星!”
江猷白伸手用力地推开冰棺,声音里满是寒冷,“她就是黎星,拜你所赐,她已经死了三年了。”
宋闻整个人僵住,他再也无法逃避先是看见圆滚的肚子,然后是裙摆上泛黑的污血。
十二岁被烟蒂烫掉的红痣竟又长了出来,狠狠地刺进宋闻的双目。
他眼里满是惊愕,伸手想要摸上那颗痣,“那个人竟然是你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未跟我说过?”